第(1/3)页 高澄没有急,没有怒。他再不是那个洛阳城中的浮浪子弟,他必须要山崩地裂而波澜不惊,他必须面对一切真与假的时候都不怫然作色。 “父王、大兄”突然从雨幕中传来高洋的大声呼喊打断了高澄的话。与此同时,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高洋并不经由联廊,急匆匆穿过雨幕闯了进来。他看到眼前情景,父亲高王正紧紧执着大兄高澄的臂肘,父兄都目光锐利盯着对方,两个人明显是在争执什么。 高洋跃过栏杆闯入联廊内,大步走上来,跪倒在父亲高王面前,抱住了高欢的双腿,抬头仰视道,“父王,大兄再有错也是为了大魏社稷,为了高氏,父亲不该生大兄的气。” 高欢和高澄一齐低头瞪着高洋。 高洋话一出口就把高澄令元善见废后的事定义在“有错”上,这种心理暗示正与父亲高欢的心理不谋而合。 可是高洋并没有否定大兄高澄,甚至听得出来他是全力支持大兄的。而他支持大兄的理由是:大兄为了大魏社稷,为了高氏。一句话就让人能听得出来,是高洋更能从大处着眼,也更懂得维护兄长。衬托得急急逼元善见废后的高澄就过于凉薄,没有兄妹情。 对于废后一事,高洋并没有明确表达自己的意见。 “侯尼于,我说过,此事与尔无干,谁让你擅闯到我府里来多事的?”高澄耐着性子当着父亲的面对高洋斥骂,完全不把高洋放在眼中。 “大将军是侯尼于的大兄,侯尼于唯大兄之命是从,只要是大兄的事就与侯尼于有关。只要是为了大魏社稷好,为了高氏好,为了大兄好,就是要侯尼于献出性命也在所不惜。”高洋转头看着高澄,大义凛然,手却还紧紧抱着父亲的腿。 高欢心里突然想起挥刀斩乱麻的事倒是心里一亮,看了高澄一眼,意外温和地问跪在脚下的次子,问道,“侯尼于,你想说什么?” “父王,大兄无错。”高洋一句话就表明他的态度,他并不与兄弟抗衡,他心里是认这个“世子”的。“与柔然和亲是势在必行的事。大兄出使建康好不容易安定了南境,与西贼之战虽不在近日但早晚也难免,若是再和柔然牵扯不清过于耗费国力,岂不是让西贼趁势而入?” 高洋一边说一边看父兄。他说的本来就是谁都知道的冠冕堂皇的话,父亲高欢和大兄高澄谁都没说话,等着他说下文。 “大兄是掌国的大将军,自然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社稷大安,高氏大安。主上器重、信任父兄,又有妹妹主中馈,难得君臣一体又是至亲。萧墙之内安则外侮御。”高洋说着把目光从兄长身上又放回父亲身上,抬头仰望着父亲高欢,极为情切,“父王不必着急,大兄必定过而能改,以高氏为重,以社稷为重。” 高洋一句明白话没说,但句句都给长兄高澄加冠实足,实在是架在炉火上烤的妙计,让人连否定都不能否定。他句句都直指要长兄保住皇后,废世子妃这个意思。保住皇后就是保住萧墙之内的安定,废了世子妃就是所谓和柔然亲睦的势在必行。 大丞相高欢听了还是没说话,抬头看着大将军高澄。高洋虽然没说出什么办法来,但至少让他明白了次子与他心思相同,而且高洋口中念念都是大魏社稷,都是高氏利益。即便他想让长兄废了世子妃也是为了让长兄把柔然势力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是为了长兄好。 高欢就是想看看这个嫡长子的反映。他心里明白,高澄从小虽然任意妄为,但不是意气用事不顾大局的人。 “侯尼于,无论家事、国事,都轮不到你在这儿大放厥辞。”高澄心里气极,但又要努力忍着。毕竟高洋说的都是以社稷和高氏为前提,显得他大气而思虑周全。他作为高洋的兄长自然不能再过分斥责他,不然他连弟弟都不如,就不配做这个掌国的大将军。 高洋无意间一眼撇见高澄身后不远处那个白衣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世子妃元仲华已经无声地走到廊柱边。 “侯尼于知道,大兄从小就心慈。公主从年幼时嫁给大兄,就是在大兄身边长大的,都是大兄亲自教养,所以大兄才怕休弃了公主会让她受委屈。但公主也是明大义、懂事理的人,如果公主知道大兄与她分离是为了邦国社稷,是为了大兄自身固势立威,公主一定不会让大兄为难。”高洋一句一句地刺激着元仲华,最后不忘了又加了一句,“大兄内宠外室甚多,可见公主也并不得大兄所爱,倒不如让她以长公主之身再嫁,想必主上也必会为公主重新赐一个高门大族的才俊公子做夫君,若是能真心体贴公主,必然不会让公主受委屈。大兄再娶柔然公主,公主再嫁合适的夫君,两两相宜,这是真心为大兄好。” 第(1/3)页